审时审美话“服装”

 俗话说“衣、食、住、行”，那穿衣被排在第一位。衣的官称或统称，应该叫“服装”吧。春节期间与老友聚谈，不知怎么聊到关于“服装”的话题。朋友让我对现在人们着装问题发表点儿看法儿，我坦言这个问题我永远说不清。没想到越是这样回答，大家就越想听听我的想法儿，所以干脆把我的想法儿发表在此吧。

为什么说我永远说不清“服装”或人们着装的话题，一是我曾发表文章谈过，我这个人穿衣要服从我的性格，即怎么穿着舒服就怎么穿，别约束我。再说，自己穿衣服自己感觉良好就行，管他别人议论什么呀，所以我平时不大喜欢谈论穿戴。二是我这个人穿衣服就讲究“规矩”二字儿，什么时髦儿服装、盛行服装等，我不喜欢就不穿。三是从我个人经历感受，这“服装”问题确实难以说清楚，仅从世人看待和谈论“服装”的焦点看，我认为有人看“服装”、穿“服装”的原则是审时度势，即“审时”而为，这似乎不是穿“服装”，而是穿“社会潮流”。而大多数人对于“服装”的穿戴，是从“审美”观点出发，包括我本人，这就是根据自己看法儿和喜好，随心所欲、穿戴自如。可是这“审美”有时候却总是受到“审时”的压力，这“美”往往是“祸”不是“福”，搞不好就会惹祸烧身，下面咱们会慢慢谈到。所以仅仅这“审时”和“审美”就使人们在谈论“服装”时，总是面对一本儿“糊涂账”！

自古以来，除去那原始社会时代，穿衣、吃饭不仅是人类必须，而且在不断提高档次和样式。吃，越来越注重美食，所以产生了延续多年的“食文化”，至今这“美食”依然是人们谈论和媒体宣传的热点话题，更是人们渴望享受的“生活需要”！而“服装”在人们生活中，既是必需的实用品，也可以说是艺术品，这“艺术品”与食品的“美食”涵义等同吧。俗话说“量体裁衣”，也就是说这服装穿戴对一个人身材和外观非常重要。由此而来，审美是人类看待“服装”的共性，当然个人所好、社会潮流、不同时代，人们对于服装的审美观会不断改变，如进入民国时期，那前清的遗老遗少就是再把那大清朝的服饰看得完美无缺，你也得随行入市、与时俱进地抛弃那大清朝的服饰啦！

要是谈起“服装”的审美，恐怕一本儿小说也谈不完，不同时期、不同人、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不同国家等，都有不同的审美观。可是这“审时”，可就不那么随意啦，对于服装的“审时”，人们也没有完全的“自由选择”，这往深了谈，更说不清，但是谈起来，恐怕大家都有亲身感受。依本人拙见，就“审时”和“审美”来说，“审时”的力量或威势永远高于“审美”，而且“审时”的社会性质导致的“浪潮”，有时候来势凶猛，人们无法抵挡，从而必须审时度势地服从这社会潮流。所以这“时”，既具有客观规律性因素，也有人们主观意志造成的趋向，特别是当这“时”与政治因素汇合成政治潮流时，那“美”就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时”啦！

说“审时”，咱们说不清，说不全，更琢磨不透其所谓“内涵”。经历过“文化大革命”时代的人们大概谁也不会否认，从极“左”思潮盛行开始，尤其是“文化大革命”期间，那“服装”似乎没有什么“审美”，而只有“审时”啦，而且人们必须应“时”而为！男人们，尤其是年轻人，包括中年人，大部分穿上清一色的黄军装上衣，黄军裤或蓝色军裤，老年男人，起码也要照着那军装的样式，穿蓝色“套服”。特别是女人，主要是年轻的女孩子，也仿照男人，穿起清一色的“军装”。到了夏天，即便天气再炎热，也没有女孩子敢于穿裙子。究其原因，就是一点，即除了这一身“军装”打扮外，其他服饰统统是“资产阶级享乐思想”泛滥表现，只有艰苦朴素才是无产阶级着装原则。而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文化大革命”中，谁愿意、谁甘愿做被打击的“对象”呀！所以这“审时”完全统治了“服装”！

提起“文化大革命”，特别是那“破四旧”阶段，“服装”穿戴，甚至可以决定一个人是否受皮肉之苦，乃至丧命！那个阶段，喜欢穿瘦裤腿儿裤子的年轻人，不管你“出身”如何，不少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就被“造反派”拦住，强行将那“瘦裤腿儿”的裤子用剪刀剪碎；对于穿裙子的女青年，倒是还没有达到羞辱的程度，只是把那裙子用剪刀剪几刀，致使那裙子再也没法儿穿了；对于男女青年的尖头儿皮鞋，那对付的办法就多了，我就看见把一些尖头儿皮鞋的“尖儿”用斧子剁掉，那皮鞋也就成了“趿拉板儿”啦……就这情况，您还“审美”，用东北人的话说，就是“拉倒吧”！

对于一个人来讲，把握住“审美”容易，你喜欢什么服装就穿什么吗。可是如果把握不住“审时”，难免会遭到厄运，这再次说明“审时”高于“审美”。就以自己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讲，这对着装的“审时”非常重要。本人不是喜欢什么服装就穿什么吗，嘿！还真给我找麻烦了。刚上高中时，社会已经进入“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时期，对于年轻人讲，必须严格防止“资产阶级思想”侵袭。我们不少同学开始穿带补丁的衣裤，可是我依然我行我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其实我的穿戴是规规矩矩的，绝无奇装异服，如夏季，我上身穿竹布汗衫，下身喜欢穿米黄色的裤子或灰色的“派力司”裤子，而且总是把裤子的裤线显示出来，要的就是整洁干净。结果在关键时刻，有人拿我“做文章”了，说我“资产阶级享乐思想”严重，我当然不服啦，于是反唇相讥，结果我在当时那“形势”下，自然处于弱势了。尽管我不在乎，但是在穿着上，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可悲的是一些这样的年轻人，有的大概是模仿上世纪60年代初一些“归侨”的打扮，即男女穿瘦腿儿裤子、尖儿皮鞋，所以不少人遭到上述谈到的厄运。可是我不理解的是，不少年轻的男工人，都喜欢这种样式的打扮儿：下身穿瘦裤腿儿的劳动布裤子，可能是因为这种“劳动布”穿上显得坚挺；上身穿红色跨栏背心，外面罩上蓝色的、夹克式的工作服；头戴蓝色“军帽”；脚穿白色高腰儿的、当时流行的“回力球鞋”。按说这身装束没什么问题，但是在“文化大革命”的“破四旧”阶段，不知谁定的“调子”，这种打扮儿纯属于“流氓”装扮！那时候，固然抓了、打了一些这种“打扮儿”的流氓，但是也有不少这种打扮儿的“良家子弟”，也被当作流氓受到毒打！您说，这“审时”是不是重要！

长话短说，实话实说，话不说不透。为了说明这服装“审时”的重要性，咱再举两个例子。在极“左”思潮盛行，尤其是“文化大革命”年代，因着装惹祸的例子太多了。从直观看，在大家都是清一色服装的年代，你要是穿得特殊，那就在人群里十分扎眼。上世纪60年代初，我一个亲戚的“亲戚”中，有一位人称“假华侨”的年轻女子，若按辈分排，我应该称她“姨儿”，虽然她只比我大五六岁。我就是在我那位亲戚的儿子的婚礼上认识这位似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姨儿”的。当时她的衣着打扮十分扎眼，披肩长发、紧身花上衣、瘦腿儿裤子、“港式皮鞋”，加上她苗条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简直喧宾夺主地成了婚礼上比新娘子还耀眼的“明星”。但必须说明的是，这个女子绝对是个作风正派的人。正因为她这身打扮儿，所以“破四旧”阶段过后，到我那位亲戚家串门儿时，我母亲特意问到这“假华侨”的情况。我这位亲戚听了马上对我母亲说:“嘿！你也担心你妹子吧(按辈分，她算是我母亲的表妹）？她可遭罪啦，你说这丫头怎么那么没脑子呀，都‘破四旧’了，她还那打扮儿，能不遭罪吗！”接着，她向我母亲述说了那位“假华侨”（按说我不应该这么称呼她）的遭遇。那是在“破四旧”期间的一天，她穿着一件短袖花衬衫、瘦裤腿儿裤子、尖儿皮鞋，结果在大街上被“红卫兵”拦住，问明她家庭出身后（其家庭出身是“职员”），倒是没有打她，可是她的裤子被剪刀剪下半截；皮鞋被砸烂；长发被剪掉，更有恶作剧者把她的头发剪得参差不齐活像“秃尾巴鹌鹑”；这些“红卫兵”倒是还“规矩”，没有对她的花衬衫采取“革命行动”，只是“勒令”她不得再穿得花里胡哨儿的。“假华侨”最后穿着特制的“短裤儿”、光着两只脚、顶着长短不齐的短发走进家门儿时，真是把全院子的邻居吓了一跳！从此，这“假华侨”只要见了戴红袖章的人，就浑身哆嗦！

还有一位是同学（我们是男校），但不是同班同学。这个同学平时总是喜欢和几个从印尼回国的归侨同学，一起练习击剑、打羽毛球等活动。而且他喜欢模仿那些华侨同学的穿戴和做派，无非是瘦腿儿裤子，夏季上身喜欢穿短袖的红色或花色汗衫；春秋两季，他外穿蓝布制服，但露出里面格外显眼的红色运动衣，那是在练习击剑和打球儿时穿的。要说这打扮儿倒是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搁现在，那算是文明着装了。偏偏有些同学不知是出于嫉妒心，还是看不惯他这打扮儿，不知是哪位同学的“发明”，送给这个同学一个外号儿，叫“臭流氓”！您听听这外号儿，就可想而知，这个同学到了“文化大革命”中能有好儿吗？结果，在“文化大革命”的“破四旧”阶段，这个“臭流氓”虽然没有挨打，但是却受到了严厉批判。比起那些挨打的流氓来，这位“臭流氓”算是受到人道待遇了。1967年，“臭流氓”在“上山下乡”一开始，就马上报名去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

所以归根结底，这“审美”经常受到“审时”的制约，尤其是政治形势造成的“时”，有时候竟把这“美”吞噬了！人们在“服装”上只能情愿或不情愿地必须服从那“时”！写到这里，自然没必要再详细论述那“审美”了。时至今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审美”迎来了充分绽放“能量”的时代，人们可以自由地根据自己的“审美”爱好选择可心的“服装”。但是我认为那“时”仍在明里暗里牵制着这“审美”。随着人们对所谓“开放意识”、“世界服装新潮流”、“时装异服”等属于“时”的范畴理念和看法儿的不同，那“美”有时候是不是“美”得过分了，我就不好说啦。如人们议论的男青年倒是在夏天穿长裤、汗衫；女青年反而穿着短裤，甚至是“超短裤”、跨栏背心儿招摇过市！有的女青年在穿着上越来越“露”，甚至把裤子、上衣都人为地弄出一些大小窟窿等，你说这是“美”吗？反正我说不清。不过有一点却使人决不怀疑，即如果这女子的“服装”穿在身上近似一丝不挂，保准儿也会有人喝彩！甚至被赞誉为“引领世界服装新潮流”！想到这些，这关于“服装”的“审美”和“审时”问题，实在是不好再往下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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